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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載安裝Flash播放器上一次是“蒜”你狠,這一次是“姜”你軍。
宛若一場安排好的折子戲,綠豆、蒜、辣椒、生姜,這些百姓餐桌上的普通食材今年接替上演逼宮大戲——8月中旬,新發(fā)地批發(fā)市場的生姜批發(fā)價,短短一個月內暴漲40%,攀升至10年來的最高價。這一價格傳導至終端市場,最高時達到每公斤16元,比豬肉還貴!
8月17日起,從北京餐桌上的一塊姜出發(fā),循著它生產、運輸、買賣的路線,本報記者輾轉回溯到700公里外的山東安丘市的一塊姜田內。
穿過炒作的喧囂,拆解這個農產品暴漲的復雜鏈條,背后其實隱藏著農產品穩(wěn)定供應機制的欠缺。
北京:姜價瘋漲
8月17日,新發(fā)地市場,送姜的卡車終于來到,程秀榮露出了笑容。
程秀榮做了“15年的姜蒜生意”。她的生姜批發(fā)點,每兩天“走一車姜”,是新發(fā)地批發(fā)市場內當之無愧的一級生姜批發(fā)商。新發(fā)地市場創(chuàng)建于1988年,是華北地區(qū)最大的農副產品批發(fā)市場。包括生姜在內的各類蔬菜,在這里源源不斷地流入北京千家萬戶的菜籃子。
一周前,這里的姜價沖高至5.40元,后稍有回落,目前穩(wěn)定在5.15元左右——這個數字,依然是2000年至今姜價攀上的最高峰之一。
新發(fā)地市場的統計資料顯示,7月15日至今,姜價從3元多一斤暴漲至5元多,短短一個月上沖了40%還多;而去年9月,姜價還在2元左右徘徊;2006年,姜價最低時到過0.40元。
姜價高漲,程秀榮認為生意更不好做——她稱,高漲的姜價,至少給她帶來了兩個麻煩,一是姜的銷量銳減,姜是調味品,價錢這么高,能不吃就不吃了;二是現在太壓本錢。姜價便宜時,一車貨一萬多元,后來幾萬元,現在到了十幾萬元。若途中有個閃失,麻煩大了。程秀榮曾遇到這類麻煩,拉貨的司機出車禍后賠不起,索性拉著她的姜跑了。
程秀榮說,一級批發(fā)商以“走量”為主,她在“中間只賺幾分錢的利”——這輛6.8米長的貨車,最多時可裝3萬斤生姜,她“只賺兩三千元”。而姜價上周由漲到跌的過程中,她至少有三車貨賠本賣了。
以新發(fā)地這些大批發(fā)市場為起點,落到市民菜籃子的生姜,途中至少要經過兩個環(huán)節(jié)。
其中一個環(huán)節(jié)是,一些蔬菜公司在這里買下大袋包裝的生姜后,進一步分包、處理,而后供給各大超市。最好的姜包裝后,可以賣到8元左右一斤,比豬肉還貴;另一個環(huán)節(jié),則是散布在北京各個角落的二級批發(fā)商,這些人從程秀榮手中拿姜后,再次批發(fā)給自己轄區(qū)內的零售小販,由后者疏散到各家各戶的小菜籃內。最終的價錢,在6.5元到8元不等。
安丘:兩頭受氣
山東省安丘市白芬子鎮(zhèn)的黑埠子村擁有長江以北最大的姜蒜批發(fā)市場。
劉繼升是程秀榮的上家,也是安丘蒜姜批發(fā)市場中較大的供應商之一。
在安丘,姜按兩種規(guī)格來賣,一是鮮姜,二是黃姜。姜挖出后,可以作為鮮姜來出售,但多數姜農會把其放在自家的姜窖內儲存起來。在一至兩個月的時間內,姜依然在生長,無用的姜苗會先爛掉而后長好傷口。在此過程中,姜的味道也會變得更辛辣一些,從而更符合其作為調料的功能。
這為劉繼升這樣的人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姜農會在一年四季的時間內,隨時出手生姜。他們也會在一年四季將這些生姜發(fā)往全國各地。
程秀榮手中5元一斤的姜,按劉繼升的說法,不包括途中的運輸費用,在他這里的批發(fā)價大約在4.6元左右。與之相對,他在安丘市場上的收購價,則在3.90元左右。
通常,在劉繼升這樣的生姜供應商與姜農之間,也要經過兩個環(huán)節(jié)。一個是生姜經紀人,他們貼近姜農,多為各個村莊里的消息靈通人士。成交后,收取每斤幾分錢不等的中介費用;另一個是小供應商,他們通過經紀人從姜農手中收貨后加入自己的利潤,而后整體批發(fā)給劉繼升這樣的大戶。
多年的賣姜歷練中,這個鏈條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已井然有序:劉繼升負責收單、訂購、清洗、分裝、過秤、運輸等工作;經紀人負責游說姜農接受收購者開出的價格,開窖放姜;小采購商則負責在指定時間內,把約定數量的姜送到劉繼升的洗姜車間內。
此前,有媒體傳言,有一些萊蕪人、江蘇人在安丘蒜姜市場高價收貨,2.90元的貨他3.00元來收,將姜價炒了起來。劉繼升對這個傳聞的真?zhèn)?,笑而不答。他認為,姜與大蒜不同,按安丘當地的生產傳統,大部分姜被姜農保存在自家的地窖內。即使真的有個別人高價收姜,暫時拉高了姜價,但如果姜民們大量放姜,姜價也會馬上降下來。
不過,為了平抑成本,劉繼升還是把姜裝滿了自己的冷庫。因為在姜價高漲的時候,辛苦一年的姜農“價越高越舍不得賣”。正常年份內,他一般不這么干,這是一個冒險之舉——他的利潤“只有幾分錢”。姜在冷庫內可以保存一段時間,但溫度掌握稍有不慎,就會腐爛。
“沒辦法,我們兩頭受氣,外地的關系不能斷,本地的姜價漲得太厲害,收不是,不收也不是?!彼f。
姜農:上漲前已賣出
沿著姜的生產鏈條再往前延伸,是散布在山東、河北等地的一些姜田。其中一塊3畝半地的姜田屬于張其祿。
張其祿今年56歲,家住安丘市白芬子鎮(zhèn)趕牛路村。他說,他的爺爺甚至爺爺的爺爺,都一直在這一帶種姜,而他“4歲起就在姜地里除草”。
安丘的生姜種植歷史,最早可以上溯到明朝。一些傳統的種植辦法,今天依然在這里使用。每年4月,張其祿會把自己的鋪蓋卷起,把生火的炕讓給姜種來住。處在休眠狀態(tài)的姜種,在合適溫度的激化下逐漸蘇醒,生出1厘米左右的姜芽。而后,張其祿將這些嬌嫩的姜芽移植到自己的姜田內。催姜芽期間,視姜種的生長情況,他要嚴格掌握室內的溫度,以免前功盡棄。室內的溫度要分別控制在28℃、22℃、18℃三個階段。稍高、稍低,姜芽都會爛掉。
種姜,還是一個力氣活兒。每年10月,趕在霜凍前,張其祿和家人們必須連軸干15天左右——白天有亮時,在地里挖姜;晚上回家后,把姜下到5米深的姜窖內,碼一層姜,撒一層沙子,“腰像斷了一樣”。
8月18日,談到今年高漲的姜價,他的愛人坐在一邊不吭聲,張其祿的神色稍微有些尷尬。
去年10月,新姜下來時,在家庭內部,他力主賣鮮姜,理由一是,鮮姜下窖時需要勞力,大兒子已分家,小兒子在京打工,家中勞力匱乏;二是鮮姜儲存后有損耗,依據前幾年的經驗,早賣要比晚賣好。最終,以每斤1.40元的價錢,還兼做姜經紀人的他,率先將自家產出的鮮姜全部賣出。
對大多數的安丘姜農而言,姜會留至第二年鮮姜上市時,才會徹底出手。這是當地延續(xù)多年的傳統——姜窖是自家的小金庫。管理得當,生姜可以在窖中放個兩三年。如果不是特別必要,姜農手里的生姜,會一點點地放出。
姜價因此而起伏不定。下大雨時,一些地勢低的姜窖被淹,姜農賣姜多,姜價會下來一些;學生開學時,為了給學生湊學費,姜價也會下來一些;農忙時節(jié),大家無暇賣姜,姜又會上去一些。以此來看,選擇細水長流的方式賣姜,顯然是一個避免價格風險的穩(wěn)妥辦法。
8月18日,趕牛路村村頭的收購價為3.4元。以此計算,張其祿少收入幾萬元??吹狡拮幽樕虼瞬缓?,他笑著勸解:“如果能測準姜價,那縣長也來做姜生意了。別光想今年虧,也想想前年?!?/p>
2008年,采用同樣策略的他,比大多數姜農每斤多收入了至少0.20元。
其實,張其祿也小有贏利。按他的計算,以安丘去年的成本來衡量,每斤姜的價格在一元左右就“可以”了?!翱梢浴钡囊馑际?,能夠保本,并稍有盈利。
市場:怪圈循環(huán)多年
事實上,對于姜生產鏈條上的大多數人而言,姜、蒜這類農副產品的價格,一直是一個難猜的謎。過去的日子里,他們已多次在暴漲暴跌間輪回。
在安丘,1996年,姜的收購價曾達到過10元每斤的天價;2004、2005年,生姜的收購價在2元/斤左右,姜農獲利稍豐;2006年,生姜價格大滑坡,收購價最低跌到了0.4元/斤。大蒜的情形與此類似,去年蒜價曾跌到幾分錢一斤,到了近日,菜市場上的蒜價暴漲到了8元一斤。
事實上,左右這些農副產品價格的,除了人為炒作外,主要有三點:一是金融危機、貿易壁壘等國際政治因素,二是天災等自然因素,三是作物的種植面積。前兩者,發(fā)生概率較??;第三個因素最為關鍵,也最能影響價格——通常而言,某種農副產品猛漲一段時間后,會帶來大面積的擴種,從而導致其價格在次年猛跌。猛跌過后,則是大面積的縮減種植面積,為新一輪的暴漲奠定了基礎。
每一輪的暴漲暴跌,最終都能傳導到趕牛路村。
好的故事是,看到姜價暴跌,一個姜農封了姜窖外出打工。2年后姜價暴漲,他回家打開姜窖發(fā)了一筆;不好的故事則是,看到一推車大蒜只賣幾塊錢,張其祿的鄰居一氣之下將蒜拉回家。大蒜在常溫下存放會變味。最終,難以忍受大蒜在院內的異味,他又花了100多元請鄰居幫忙把蒜扔到村外。
“蒜瘋子,姜傻子”,這是用來形容交易市場上蒜姜價格不穩(wěn)定,且無規(guī)律可循的一句民間諺語。
在蒜姜交易環(huán)節(jié)闖蕩15年的程秀榮說,她所在的新發(fā)地市場,經常有人看不準而血本無歸。她的記憶里,最近離開新發(fā)地的是一個叫“老孟”的人——上一輪姜價瘋漲時,他認為姜價還要漲,囤了一批姜。很快,市場內嘩啦啦多了十幾車姜。越拖價格越低,舍不得賣的他最終賠了一大筆。
這一輪的蒜價上漲,劉繼升也動了心思。蒜價兩塊多時,他籌了一筆錢打算入手。按經驗,當時蒜的水分還未晾干,他等了一段時間。蒜價很快沖到3元多,他不敢接手。此后,蒜價瘋漲到5塊多。
時至今日,劉繼升并不后悔。他說,他只賺該賺的錢——在他這個圈子里,上一輪蒜價瘋漲瘋落的過程中,有人貸款買了一批大蒜,蒜價暴跌后,支付不起冷庫費,只好自殺了賬。
每年4月,張其祿都需要作出一年中最重大的一個決定,是否種姜?種多大面積的姜?
多數時候,在反復打聽后,張其祿這些趕牛路村人還是和往年一樣,把自己能種姜的地里都種上了姜。他們認為,姜價“好三年、壞三年,不死不活又三年”。“也許是好的那三年呢。再不濟,我還有姜窖可放。比種別的菜強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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