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4日,在昏暗的灶房里,王肖龍邊低頭拉著風箱邊對記者說:“我做夢都想上大學,可是又害怕真的考上了,學費不知道從哪里來?!苯衲?,王肖龍的高考成績比陜西省理科二本錄取線高出24分。
靠種蘋果、糧食、芝麻、綠豆,王家1年的收入不過4000元。為貼補家用,王肖龍的父親長年在外打工,40多歲就落下了心臟病的根兒,去年僅看病就花了1.6萬元,欠下的七八千元外債至今沒還清。而王肖龍的妹妹今年也在讀高三。
王家面臨的困境,在他們的家鄉(xiāng)陜西省合陽縣——一個地處黃河西岸、渭北高原的“國家級貧困縣”,并不鮮見。最低時1287元,最高時也不過1580元,這是合陽縣近5年農(nóng)民人均純收入的狀況。
“這可是連燒火的麥秸稈都折價計算在內(nèi)的?!?3歲的合陽縣商會副會長黨憲宗說。
16年來,黨憲宗看到過太多因大學生求學帶給當?shù)刎毨мr(nóng)家的種種困境。他自費走訪110戶農(nóng)家,寫了20多萬字的調(diào)查報告,反映農(nóng)民家庭供養(yǎng)大學生的一系列問題。
不吃不喝奮斗10年才能供養(yǎng)1個大學生
老黨給記者算了筆賬:供養(yǎng)一個大學生,一年的學費加生活費約1.2萬元,4年近5萬元。在合陽,這相當于一個3口農(nóng)家10年的純收入。也就是說,一家農(nóng)戶不吃不喝奮斗10年,才能供一個孩子讀完4年大學。
然而,就是這個貧窮的農(nóng)業(yè)縣,卻是遠近聞名的“教育大縣”。
記者在合陽縣教育局了解到:多年來,該縣高考升學率始終在當?shù)孛星懊?,每年有四五千人升入高校。今年,全縣就有5256人本科上線,4339人??粕暇€。這其中,80%都是農(nóng)家子弟。
“就是因為窮怕了,農(nóng)民都將改變命運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再苦再累,也要供他們上大學,讓孩子跳出農(nóng)門?!崩宵h在走訪中發(fā)現(xiàn),為供養(yǎng)孩子上大學,這些貧困農(nóng)家背負起了沉重的經(jīng)濟負擔。
不少貧困農(nóng)戶為供孩子上大學不得不去借高利貸
在黃河邊的坊鎮(zhèn)東雷村,一處很大的院子里,5間快要倒塌的房子顯現(xiàn)出這戶人家生活上的貧困。農(nóng)婦王秀娥坐在自家一張矮凳上說:從1995年大女兒考上大學后,連續(xù)又有3個孩子上了大學,每個孩子1年的學費、生活費都要1萬多元。至今,家里已為孩子們上大學花去了約11萬元。而她和丈夫累死累活,1年也只有五六千元的現(xiàn)金收入,買了化肥、種子后,只剩下3000元。
為了多掙錢,夫婦倆想盡了辦法。除了養(yǎng)雞、羊、牛,已經(jīng)四五十歲的王秀娥還到山溝里抓蝎子賣,常被蝎子蜇不說,一次還滾下山崖摔傷了腿。地邊種了點芝麻,只值3元錢,她也舍不得吃。到黃河灘挖藥材,一天掙兩元,王秀娥也要去。家里還貸過1萬元的高息貸款,光利息4年就8000元。
城關鎮(zhèn)小郭村黨某也貸過3萬元高息貸款。“那是‘黑貸’,年利率20%?!彼f,當時自己根本顧不上利息多少,只想著能把孩子先送走。黨某的3個孩子都上了大學,至今共花去12萬元,最多時欠外債六七萬元。為省幾元飯錢,黨某在孩子們上中學時送了7年飯,孩子上高中離得遠,她每天中午提著面條和饃一路走到縣城,一個來回要花兩小時。
在合陽期間,記者走訪了數(shù)戶有大學生的貧困家庭,但幾乎都沒見到大學生本人。這些大學生暑假都沒回家,一是為省路費,二是為留在學校打工掙錢。
在當?shù)?,每逢暑假,農(nóng)村的男孩子也會跟隨父母到外地打工,貼補家用。王肖龍就隨父親去過山東,多是在工地上干些背磚、揚灰的活兒,有時一天的工錢不過5元、8元。
為供大學生,一些農(nóng)家被拖垮
上聯(lián):學費掙夠了;下聯(lián):母親累死了;橫批:死也值得。這是一幅由鄉(xiāng)土作家題寫的挽聯(lián),曾貼在王全勝家門上。
年過7旬的王全勝老漢說,自己年輕時因勞動受傷,生活長期不能自理,全家生計僅靠老伴一人支撐。為籌幾個孩子的學費,老伴種地、干家務,還要拉煤掙錢,最終積勞成疾,在二兒子考上大學的第二年突然病故。整個家的生活隨之陷入困境。
在合陽出現(xiàn)這樣一種現(xiàn)象:只要家里出了一兩個大學生,生活水平就會急劇下降。
坊鎮(zhèn)東雷村1組,是全村出大學生最多的小組,63戶中有20多戶供過大學生。這20多戶,也是同組里家庭經(jīng)濟狀況最差的。一些人家至今還住在100多年前的老房子中。
在被譽為“秀才村”的城關鎮(zhèn)小郭村,全村只有500多人,自恢復高考以來,先后出了100多名大學生。與外村相比,小郭村的房舍狀況似乎還停留在20年前。
該村黨支部原書記范永祿告訴記者:大學學費這幾年水漲船高,供養(yǎng)這些大學生至少使小郭村村民支出上百萬元。目前,合陽的農(nóng)戶蓋5間的磚混結構平房約需4萬元。由此推算,如果不是供大學生,該村起碼能蓋起近百間新房。
記者隨老黨來到和家莊北渠西村黨某家。她家的大門令記者吃驚:就在黃土墻上掏了個洞,用破木板當門扇。以前,黨家在村里算得上中等戶,因供3個孩子上學,現(xiàn)在成了村里最窮的人家。
黨某的一個兒子含淚說,他最難過的,是父母半年的零花錢只有幾元錢。黨某則說,待在家里,屋里有糧、地里有野菜,不需要花錢,但兒子在外面,什么都要花錢,她1個月才能給兒子300元生活費,讓娃受苦了。說到這兒,母親和兒子都落了淚。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防虜寨鄉(xiāng)定國村農(nóng)婦黃某的兩個兒女都考上了大學,最多時家里欠債有10萬元,1年利息得一兩萬元。精神壓力和勞累壓垮了黃某的丈夫,他因無錢治病最終離世。
供出大學生,依然難脫貧
貧困農(nóng)民含辛茹苦,供養(yǎng)出的大學生能否“反哺”家庭,幫助父母脫貧?答案并不令人樂觀。
走訪中,老黨常會問“供孩子上大學,經(jīng)濟上是否合算?”這些受訪父母大都回答:我們不算那賬,也從來沒想著讓娃掙錢回來,只要孩子們有知識,到社會上能干事就行。
王秀娥的兩個孩子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但都要買房、結婚,經(jīng)濟緊張,她從不敢要孩子的錢。一次孩子要塞給她300元,她硬是推了回去:“你給我錢,別人不知道,不如給我買身衣服,村里人看見都知道我娃孝順”。
不僅不求回報,一些父母還心懷歉意。黨某說,人家給孩子留遺產(chǎn)、留房子,而她給孩子留的是債務。皇甫莊鄉(xiāng)一戶農(nóng)民,為供孩子上學,夫妻倆砸石頭。這一年暑假,上高一的二兒子為掙學費砸石頭,沒想到出了意外被炸死。就這樣,他們還是將另一個兒子和女兒供到了大學畢業(yè)。之后,兒子當了醫(yī)生,但至今沒買房;女兒畢業(yè)后找了份很不理想的工作。他們說,因為自己是農(nóng)民,沒錢幫兒子買房,也沒本事幫女兒找工作,對不起孩子。
實際上,供養(yǎng)出的大學生很少有能力回報家庭。一個農(nóng)民積勞成疾去世了,黨憲宗對這個農(nóng)民已經(jīng)工作的女兒說:“弟弟以后的學費,你得承擔呀!”這位女大學生回答:按說,我應該承擔弟弟的學費,可我工作時間不長,工資不高,又得結婚、生孩子、買房子,還要努力適應城市生活,縮小和城里人的差距,不然人家看不起我們。我丈夫也出身農(nóng)民家庭,一個擔子挑兩個包袱,能擔得動嗎?
從合陽考上大學走出來的渭南市農(nóng)業(yè)局干部王彪告訴記者,有些人在大學畢業(yè)20年后,才能回報父母。可這時候,父母已經(jīng)老了,吃不動,喝不下,享受不了,有的可能早已不在人間。
他們對國家助學政策了解不多
針對貧困生上學的資助問題,我國從1987年開始就相繼研究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但記者在采訪中發(fā)現(xiàn),這些貧困家庭對此知之甚少。
王肖龍告訴記者,他曾聽同村高年級的學生說過,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但具體怎么辦?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學校并沒有相關的宣傳,甚至連老師也不清楚,他只能從歷屆學生那兒打聽。
同時,貧困地區(qū)的傳統(tǒng)觀念也影響了助學貸款的申辦。記者走訪的7戶農(nóng)家,提起助學貸款來,他們大多還是主張想辦法向親戚朋友借貸,一是不知道助學貸款到底好不好辦,二是寧愿自己欠債,就是再苦再累也能擔,可千萬不能讓孩子剛走出家門,就先背上債。
中國扶貧基金會新長城項目組去年對北京、河北、山西等10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的數(shù)百名特困生的問卷調(diào)查顯示,近八成特困考生對國家資助政策只知道一點,還有7.1%的特困生表示從未聽說過任何有關國家對貧困大學生的資助政策?!段靼餐韴蟆酚浾?金石 本報記者 孫海華
三個貧困生的圓夢故事
對于貧困生而言,能否圓上大學夢,往往取決于他們第一學年的學費能否解決。
郭琳,江蘇省沛縣朱寨鎮(zhèn)張柳莊村高中畢業(yè)生。為了掙學費,她曾在磚瓦廠搬磚頭。7月26日,當筆者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正在為“失業(yè)”而發(fā)愁。
高考結束后,郭琳就在家?guī)湍赣H種稻子。到了7月,忙完農(nóng)活,她聽說附近有個屠宰場有事做,就跑了過去。結果得到了一份拔鴨毛的工作。3角8分錢一只鴨子,她一天可以拔四五十只。
屠宰場離她家有20多里路,早上7點就要上班。為此她不得不每天5點就起床,干到天黑才回家。但幾天后,屠宰場老板卻以要長期工為由,將她辭退了,這次打工她只賺了100多元。
為了掙錢,2005年暑假她又在磚廠干了20多天,與一群年輕力壯的男人搬運磚坯。郭琳說,磚廠本來是不收她的,但因為有同學的爸爸說情,最后還是讓她留了下來。
“媽媽不想讓我去,但家里沒錢,我總得自己想些辦法。媽媽經(jīng)常問我累不累,我說不累。我上學買書、買資料的錢都是自己掙的,不會找家里要錢。”
郭琳家確實很窮,她的媽媽50歲出頭,患有椎間盤突出,干不了重活。爸爸在陜西打工,也掙不了多少錢。更重要的是,她還有個哥哥在江西上大學,一年要花費上萬元。對于他們家而言,供一個孩子上大學已經(jīng)欠債不少,供兩個就更難承受了。
郭琳高考考了596分,最終被南京中醫(yī)藥大學錄取。她說,對于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已經(jīng)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打工雖然沒賺到多少錢,但鍛煉了她吃苦耐勞的堅韌性格。
據(jù)悉,由于媒體的報道,浙江利群集團舉辦的“利群陽光助學行動辦公室”找到了郭琳,準備資助她5000元。
7月9日中午,河南省固始縣縣城炎熱異常,汪靜拿著一大疊家電超市的廣告單,走向附近的居民區(qū),準備分戶派發(fā)。
這是高考后汪靜為第三家主顧干活。之前,她已為一家眼鏡店和一個家電超市派發(fā)過廣告單。與郭琳一樣,汪靜也認為從中得到了歷練,“剛開始還有點膽怯,不敢敲居民的家門,但慢慢地膽子大了起來,變得輕車熟路了”。
她是個農(nóng)村女孩,家住固始縣胡族鄉(xiāng)雙廟村,對于這樣的鍛煉機會她感到滿足,但隱憂卻時時襲來:每天20元的收入,對于即將需要的大筆學費無疑是杯水車薪。
“家里把大部分糧食都賣了,但也僅賣了2000多元。”汪靜說,她家之所以貧困,是因為父母做生意被人騙了,欠下20多萬元巨額債務。
知道她被鄭州大學錄取后,為了籌集學費,家里費盡了腦筋,想出了“丟卒保車”的主意:準備讓即將進入高三的弟弟先休學打工,幫助姐姐完成學業(yè)。
但就在7月9日這天下午,汪靜的表哥打來電話,改變了他們的想法。他表哥在《大河報》上看到報道,鄭州大學正在舉行“關愛優(yōu)秀貧困考生,暑期提前設崗助學”的活動,為貧困學子提供暑期勤工助學的機會。汪靜馬上找電話報名。7月13日,她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讓她15日報到。
7月25日,接到筆者電話時,汪靜說她正在鄭大圖書館整理書籍?!暗搅藢W校以后,我再也不擔心沒錢讀書的問題了。學校有這么多的政策,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可以努力學習贏得獎學金,可以參加勤工助學活動。我覺得完全可以自強自立地度過我的大學生活?!?/p>
黑龍江省蘭西縣的鐘晨宇不久前受到黑龍江省青少年發(fā)展基金會的關注。該基金會主辦的“希望工程圓夢大學”公益活動,通過“1+1”結對資助的方式,幫助貧困考生圓大學夢。
她讀小學時,父親在拉秸桿時出了車禍,喪失了勞動能力,干不了重活。家里的頂梁柱倒了,生活的重擔就壓在了她母親身上。但家里因父親受傷而負債累累,母親又要經(jīng)常照顧父親,所以家庭經(jīng)濟狀況每況愈下。
學校知道她家的困難,高考前,共青團蘭西縣委的干部根據(jù)蘭西一中推薦的名單找到了鐘晨宇,讓她準備申請材料,申請黑龍江青少年發(fā)展基金會的資助。7月20日,她接到團縣委的電話,告訴她已在確定予以資助的全省72名“寒門英才”之列,可以獲得好心人4000元的捐贈。
“這真幫了大忙,我終于可以湊夠學費了。”鐘晨宇說,“現(xiàn)在我接受了一份愛,將來我一定會付出一顆充滿愛的心,回報社會”。實習生 葉鐵橋
為了不讓一個寒門學子失學
社會:很多機構都有陽光助學活動
7月26日,接到筆者電話時,中國扶貧基金會尋訪貧困生的一支小分隊正在寧夏回族自治區(qū)鹽池縣大水坑鎮(zhèn)貧困生魏琳家。據(jù)了解,自2002年9月以來,扶貧基金會尋訪寒門學子的活動已進行了整整4年。
據(jù)項目負責人陳紅濤介紹,到2005年年底,他們已收到各類捐贈4200萬元人民幣,一共資助了2.3萬名學生?!拔覀兊膶ぴL活動,一方面宣傳了國家政策,讓貧困學子知道,國家有許多政策可以幫助他們上大學。另一方面,我們也要通過社會愛心告訴貧困學子,他們并不是孤立無援的,也沒有被冷落,整個社會都在關注他們,許多有愛心的人也隨時準備資助他們,他們要有信心走進大學校園?!?/p>
除扶貧基金會外,社會上還有其他一些資助貧困大學生上學的活動。
中國青少年發(fā)展基金會在7月2日發(fā)起了“希望工程圓夢大學”公益資助活動,活動采取“1+1”結對資助的方式,計劃資助兩萬名今年考入大學的貧困學生度過難關。一旦列入計劃,每人將獲得4000元的資助。
7月2日,中國教育發(fā)展基金會、人民網(wǎng)、吉利集團聯(lián)合舉辦“尋找大學貧困新生2006暑期行動”,吉利集團向中國教育基金會捐資5000萬元,計劃在5年內(nèi)資助1000名家庭貧困、品學兼優(yōu)的應屆高中畢業(yè)生上大學。
有的媒體還另辟蹊徑,為貧困大學生暑期打工牽線搭橋。近日,重慶商報開通了熱線,面向社會征集暑期打工的機會,給上榜貧困生找工作。該項目負責人任曉謹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100多名學子與報社聯(lián)系過,報社也在積極地與百貨公司、電腦城等企業(yè)聯(lián)系,力爭能讓貧困考生在暑期賺點生活費。
校方:提前提供勤工助學機會
鄭州大學則提前把貧困生組織到了學校,暑期提前設崗助學。
該校學生處副處長王新建是這個活動的組織者之一。他說,從7月初開始,學生處就經(jīng)常接到貧困考生的電話,說家里窮,交不起學費。學生處就琢磨出個主意,提前設崗進行助學活動,通過學校提供勤工助學的機會資助貧困學子上學。
自7月6日起,該校向河南省各縣市138所重點高中學校發(fā)信,并通過新聞媒體、校園網(wǎng)等形式向社會公布這項活動。結果通過電話和網(wǎng)絡報名的學生絡繹不絕,共接到200多名考生的申請。學校一方面“困中選困”,確保最貧困的學子獲得這個機會,另一方面,也將原計劃設立的30個至50個崗位增至69個。
“現(xiàn)在這些學生主要在學校圖書館、教室和校園內(nèi)從事圖書整理和保潔工作,每天勞動5小時,其中穿插各種文體活動。預計到開學的時候,他們能掙到1500元至2000元。當然,錢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我們要讓貧困學子們知道,窮并不可怕,在各種資助體系下,他們是完全可以上大學的?!?/p>
王新建說,鄭大今年本科招生7000人左右,按照往年經(jīng)驗,預計貧困生占24%,其中特困生占5%?!斑@對學校來說壓力不小,但我們會采取各種措施確保這些孩子順利上完大學?!?/p>
資助貧困大學生還得靠國家政策
在采訪中,許多正在從事資助工作的人士紛紛表示,他們所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關鍵還得靠國家政策。
扶貧基金會項目負責人陳紅濤說:“雖然我們每年資助1萬名貧困學子,這個數(shù)字看起來很大,但對比每年新入學的貧困學子數(shù)量,還是很少的。關鍵還是要靠國家助學貸款、商業(yè)貸款、綠色通道等涉及面廣,扶助力度大的政策”。
教育部全國學生資助管理中心主任崔邦焱對這一觀點表示認同。他介紹,自1999年開展國家助學貸款工作以來,全國申請貸款累計總人數(shù)395.2萬人,銀行審批人數(shù)240.5萬人;申請貸款累計總金額305.6億元,銀行審批金額201.4億元。這是其他任何項目都難以比擬的。
他還透露,2005年,全國各普通高校通過“綠色通道”辦理入學手續(xù)的學生約39萬人,占2005年全國普通高校招生人數(shù)的8%?!熬G色通道”是教育部為幫助貧困學子上大學的一項政策,指拿到錄取通知書后,無論手上有沒有錢,先到學校報到,學校先安排入學,然后再根據(jù)實際情況給予相應的補助。
崔邦焱表示,“只要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國家有關政策規(guī)定,完全可以保證每一位考入公辦全日制普通高校的學生能夠順利入學并順利完成學業(yè)”。
專家態(tài)度
救助貧困生體系亟須進一步完善
在7月25日教育部召開的新聞發(fā)布會上,全國學生資助管理中心主任、教育部財務司巡視員崔邦焱表示,目前我國已基本建立起以獎學金、學生貸款、勤工助學、特殊困難補助和學費減免為主體的資助貧困家庭學生的政策體系。
不過,崔邦焱也談到,雖然這一政策體系目前看還比較完善,但在資助貧困家庭學生的實際工作中還存在一些問題,主要是政策沒有得到全面落實。
他表示,在今后工作中還要進一步探索、改革、完善、豐富這一政策體系,把公辦全日制普通高等學校貧困家庭學生的資助工作做得更好。
崔邦焱的這一觀點,也得到華中科技大學教育科學研究院教授、學生資助問題研究專家沈紅的認同。她認為,高校的貧困生資助體系有必要進一步完善。
沈紅表示,我國政府早就在抓貧困生資助工作,但真正大規(guī)模建立資助體系,卻是從1999年啟動國家助學貸款開始的。1999年以來,國家助學貸款政策屢屢嘗試改進,再結合逐漸完善的資助型獎學金、特殊困難補助、勤工助學崗位津貼、學費減免等政策,有效幫助了一大批貧困大學生進入大學并完成學業(yè)。
“成績是明顯的,但是,這個體系還存在一些問題?!鄙蚣t說,首先,由于缺乏可靠的、可核實的家庭收入指標和資產(chǎn)數(shù)據(jù),學校對貧困生資格的判定面臨窘境,資助體系還難以準確地面向真正的貧困生個體?!叭绾纬轿覈愂蘸拓敭a(chǎn)申報等制度尚未健全的現(xiàn)實,收集貧困大學生的真實經(jīng)濟狀況信息,使資助政策能夠‘用得其所,助得其人’,仍是一個難題”。
其次,我國的資助體系無論在程序上還是實際操作中都面臨著管理上的困難,比如,尚未設計出一種既方便學生申請又便于學校、銀行有效管理且全國通用的集學生申請信息、各類資助資源、政府政策條款于一身的學生“資助包”,也未設計出一種匯學生借款個性化、還款差異性、信用歷史數(shù)據(jù)齊全、個人追蹤信息有反映的學生“還貸包”。因此,在借貸上,國家助學貸款等學生貸款項目難以有效惠及所有需要貸款的貧困生群體;在回收上,無論是對回收重要性的認識還是對回收技術的強調(diào)、對回收機構的必要性以及對回收人員工作的要求等,都存在諸多問題。
第三,目前的資助體系,在各種資助資源的使用上仍缺乏必要的協(xié)調(diào),以至出現(xiàn)了一些不應有的不平衡。比如,貧富地方政府之間,部屬高校與地方高校之間,甚至學生個體之間,都存在著“既重疊又漏缺”的現(xiàn)象。
沈紅認為,要解決這些問題,需要在實際工作中進一步加強研究,總結經(jīng)驗,“尤其要加強教育部門、財政部門、銀行、地方政府及高校之間的團結協(xié)作工作”。
南京審計學院的喬春華教授對高校貧困生資助體系也進行過深入研究。他也認為當前的體系不夠完善。
“比如,雖然獎學金是作為貧困資助政策存在的,但實際上獎學金是對所有學生的,不屬于貧困家庭學生資助體系,與貧困生吻合概率并不高?!彼f。
他認為,實際中存在的一些暗補,也不利于計算財政性教育支出。在助學貸款方面,國家采取對學生貸款利息由政府貼息50%和建立國家助學貸款風險補償機制兩項補貼辦法,但這種暗補的方式不利于計算財政性教育支出,因為財政部的撥款指標里體現(xiàn)不出暗補的款項,因而也無法體現(xiàn)出教育預算來。
“此外,現(xiàn)行高校學生資助體系還存在層次不清、囊括不全的問題。”喬春華說,在“補、減、獎、勤、貸、助”的資助體系中,“獎、補、助、減”與“勤、貸”應分成兩個層次,前者是無償?shù)?,后者是有償?shù)?。如果放在一起,則資助主體和客體的權利與義務關系就難以確立。而且,這個體系主要是校內(nèi)的,沒有完全體現(xiàn)出國家的、社會的層面,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其他部門和群體的貢獻。
喬春華建議,應當從構建宏觀資助體系、完善貧困生資助法規(guī)等方面著手,進一步完善貧困生資助體系。實習生 葉鐵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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