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倫攝
2010年,中國的房價瘋了。
這一年,北京望京地區(qū)“地王”邊上的一套64平方米的住房,一個星期里總價漲了34萬元。
房價令人們變得極度懊悔。有時候,小兩口合計買房子,其中一個稍一猶豫,價格便又上躥了十幾萬元,為此引來一番不滿和爭吵,乃至分道揚鑣。這樣的故事屢見不鮮。
不光是北京,倒退幾個月,報紙和電視上,乃至街談巷議里,人們的話題離不開“房價”、“月供”和頻頻刷新紀錄的“地王”。土地已經(jīng)變成最值錢的東西,一句新民謠在人們口頭流傳:樓市月有地王出,各領(lǐng)噱頭十幾天。
房價是在人們猶豫不決的觀望中突然爆發(fā)的。2009年年初,上一輪房地產(chǎn)的低迷期還沒走出,那些錢包癟癟的人還夢想著房價再降一點,沒成想,進入3月,它突然發(fā)力,且一發(fā)不可收拾。一個小區(qū)半年前每平方米價格只有1.9萬元,半年后一看,變成了2.9萬元。原先是買了房子的人嫌降價太多,圍著售樓處紛紛要求退房,現(xiàn)在一套房子剛開盤,就被搶光了。《參考消息》則援引外電:中國每天新建房屋面積,已經(jīng)占全球總量的50%左右。
今年48歲的穆圖,一年前賣掉自己在北京昌平區(qū)的經(jīng)濟適用住房,希望在北京城里買一套小一點的住所,結(jié)果,從2009年年末一直看到2010年5月,房價一路飆升,距離他的心理價位已越來越遠。這讓這個經(jīng)歷過中國住房改革全過程的中年人萬分感慨?;叵?0年前,中國人的住房由單位分配,到今天北京、上海、深圳的房價甚至要“趕美超英”,這期間的變遷,真是滄海桑田??!
1978:醞釀變革
1978年10月20日上午,鄧小平在北京視察新建的幾十棟公寓住宅樓時,曾希望能用積蓄替兒子買套房子。
隨行的國家建委副主任張百發(fā)回憶,鄧小平先是“問居民住房可否成為商品,當時現(xiàn)場的同志沒有人敢回答”,他又“自言自答說,如果房子算商品,我這幾年也還有點積蓄,想買套房子給樸方,我的其他孩子不需要照顧,只有這個樸方,是因為我致殘的,我需要照顧他”。
當時不像現(xiàn)在,房子尚未成為商品,中國大多數(shù)父親也還沒有替兒子買房的打算。不過,這一年發(fā)生了幾件事,預示著中國人的住房生活可能要發(fā)生一些難以預料的變化。
這年秋天,鄧小平訪問新加坡。他特地聽取了當?shù)毓賳T關(guān)于公共住房計劃的介紹,并登上高樓,鳥瞰當?shù)氐淖≌^(qū)。訪問結(jié)束當天,他又突然走進當?shù)匾粋€普通房間,認真看了每個空間,特別是洗澡間,并不住稱贊。
再早些時候,在北京召開的全國城市住宅建設(shè)會議上,國務(wù)院副總理谷牧傳達鄧小平關(guān)于解決住房問題的指示,希望路子能寬些,譬如允許私人建房或者私建公助,分期付款;把個人手中的錢動員出來,國家解決材料。
1978年的中國老百姓還沒有聽說過“房地產(chǎn)”這個詞語,他們只曉得自己家住的房子太擠、太小。在此前的將近30年里,涌動于大江南北的中國人,被西方新聞界形容成“螞蟻”。這群螞蟻人穿著邋遢,顏色、式樣幾乎相通的衣服,住在低矮、擁擠、破舊的房子里。
上海華光儀表廠會計楊希鴻的家,就是這些房子中的一間,13平方米,擠著3口人。3.6平方米,在當時是上海一個普通職工的生活空間。在一個不到1.2米高的閣樓上,楊希鴻的女兒上下了十幾年。
不僅在上海,1978年的中國,擁擠是每一個城鎮(zhèn)居民最真實的居住體驗。近30年間,中國累計用在住宅上的投資為374億元,年人均住房投資不足10元。到1978年,中國城鎮(zhèn)居民的平均住宅面積不僅沒有增長,反而比1949年少了0.9平方米。其中有5年里,上海市的統(tǒng)建住宅沒建造過哪怕1平方米。
住房窘迫到什么地步?學者楊絳后來回憶,她和錢鐘書在學部辦公室住了將近3年,“南北二墻各裂出一條大縫”。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胡喬木給國家領(lǐng)導人李先念寫的“要房信”,一字一句地請求為顧頡剛、蔡儀等著名學者解決全家蝸居之難。而普通人住在廢舊木板搭成的簡易儲藏室就算很不容易了,不少人無處棲身,流落街頭。
這一年還發(fā)生過一些不怎么起眼的事情。一個叫王石的27歲“國家技術(shù)員”從廣州第一次來到南方小鎮(zhèn)深圳。他看到,路軌旁有丟棄的死豬,綠頭蒼蠅嗡嗡起舞,沙頭角的中英街還只是“一條彎曲的石板窄街”。15歲的農(nóng)村孩子潘石屹在甘肅天水一個山溝里讀中學,每天餓著肚子苦讀到深夜,完全看不出日后有身家?guī)装賰|的跡象。
同年,29歲的馮侖成了西北大學經(jīng)濟系的學生,后來成為經(jīng)濟學家的魏杰和張維迎也在這里學習。此時離他們分別對中國房地產(chǎn)發(fā)展產(chǎn)生影響還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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