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欲望
“就是太擠了?！泵刻煊贸^三個小時的時間在路上，張奕芳顯得有些疲憊。
她所在的城市。從2000年到2006年末，僅常住人口就增長217.4萬人，每平方公里又多塞進了132人。
每輛公交車停在面前的時候，根本沒有容人的空間，偏偏有人可以鉆進去?！八麄兊纳眢w似乎都成了橡皮材質，可以隨意伸縮”，張奕芳很是佩服，只是一直沒有練成。
“回去，人的思想慢慢會禁錮，看不到很多東西，就是把我往絕路上推?！泵恳淮?，張奕芳都跟父母說得很清楚。
和張奕芳一樣，現居上海、北京等超大城市的2741位受訪者中，89.3%的人認定大城市有更大的發(fā)展。
但是，他們當中超過六成的人承認，可以選擇的話，希望在更小一點的城市生活，尤其是中等城市。
去年《中國公眾城市宜居指數年度報告》調查的20個城市中，北京、上海、廣州等大城市排名都相對靠后。研究人員說，大城市雖然發(fā)展機會比較多，但是個人居住條件、社區(qū)條件、生態(tài)環(huán)境、公共交通等宜居必備因素相對都比較差。
除非在上海成家，否則，陳宇覺得自己一定會離開，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時刻準備著”。
從同濟大學畢業(yè)后，陳宇留在了上海市公路管理處，“說起來好像是上海待遇好，其實呢”，小陳一肚子牢騷，“公務員工資年收入也就在8萬~10萬元，比老家那個小城高了不少，但是一比較最基本的吃住，上海完全沒有優(yōu)勢，上海中環(huán)以內房價每平方米11000元以上，老家呢，2500元一平方米?！?/p>
關鍵的問題是，“你的學歷在中小城市更有競爭力”！就好像名牌產品，在上海商戰(zhàn)的激烈競爭中，“五折”、“滿200送100”的標牌常年可見，到了老家，因為少，價格就高，基本不打折，這就是撇開價值以外可以看出來的東西。
“上海這個地方某種程度上顯得人才過剩”，陳宇的上級單位市政局今年招新，擠進10個人，4個博士5個碩士，只有一個本科。一個博士分到信訪部門，一個星期后就辭職走人?！捌鋵嵾@種管理單位，要博士來就是資源浪費，與其在這里浪費，何不去需要的地方去發(fā)揮呢？”
調查中，20.3%的人同意“北京、上海人才太多，競爭太激烈，其他地方發(fā)展機會更大”，28.3%的人更認為“其他城市和北京等超大城市之間的差距已經在逐步縮小”。
在北京漂了三年后，賈林終于離開了這座“沒有生活感覺”的城市，筆者撥通他電話的時候，賈林正拉著一幫朋友吃消夜，“從東三環(huán)到西三環(huán)打個車都要上百塊，組織個飯局還要預約！在貴陽隨便打個電話，呼啦一下一刻鐘不到，打車10塊錢，全到齊了——北京可以嗎？”賈林反問。
本次調查中，“房價過高(53.5%)”、“生活成本太高(50.6%)”、“交通太擁擠(46.4%)”、“沒有歸屬感(32.8%)”已成為當下人們對大城市詬病的主要原因。
大城小城，其實只是“圍城”
羅娟是看著北京的房價噗噗地往上漲。
落實了單位，解決了戶口，今年畢業(yè)的羅娟6月份投入看房大軍，在五環(huán)外的一個樓盤覓得一居，“買房的過程比買件衣服還要快，根本由不得你考慮”。羅娟和另外一個人在同一天搶下了小區(qū)的最后兩套房，為此，“啃光了父母在老家的養(yǎng)老錢”。
搬進新房的那一天，媽媽開心地發(fā)來短信，“祝賀你，成為北京人了?！?/p>
“北京作為政治文化中心，很多方面的優(yōu)勢是其他城市無法比擬的”，調查中，47.1%的人同意此說法。羅娟的家人和鄰居，早已經把她扎根首都，當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每個人見面都是“嘖嘖”的贊嘆。
“按理說，我很幸福。有戶口，家里給我在北京買了房子，上班的單位也很輕松”，羅娟頓了頓，“可是，我好想回去啊！”家鄉(xiāng)那座小城，在羅娟心里簡直是個桃花源。而經過她的計算，以在北京的花銷，目前上班是處于賠錢狀態(tài)。
但“似乎沒有退路了”，買了房子，辦了戶口，羅娟怎么想，都不能因為自己說累，就撒腿跑了。
在她湖北的老家，稍微有點出息的小孩考大學出來，是不回去的。羅娟至今記得，考大學那年，同學們的志愿幾乎全部集中在北京、上海和省會武漢，班主任給他們的畢業(yè)贈言是：“希望你們都不要回來了?！?/p>
如果把調查結果拿出來比較一下，我們很快會發(fā)現，生活在不同類型城市里的人，在對城市的追求上高度不一致。可以選擇的話，53.7%的中小城鎮(zhèn)人看好大城市更有發(fā)展，而北京、上海等超大城市的居民中，62.9%的人希望去更小的城市。
“人人心中都有座理想的城市，在別處。”張奕芳說。（江江 何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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